【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十|流金歲月悅覽館

左公羊

黑黑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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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寫的萬華隨便「講古」文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一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二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三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四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五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六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八
【隨風集】萬華風月錄之九

前幾天在新聞上看到這新聞時，
一時還搞不懂什麼是
「弄啊弄」的是啥玩意？

哇咧，「弄」這個字在北京話有
那個「啪啪啪」「炒飯」的意思嗎？

倒是台語裏的那個「弄」，
就有點那個意思了。

這又要講到咱有名的「萬華」風月了。
先看看這本《臺陽見聞錄》上的一段文字

意思是說在臺灣傳統歌謠有說：
「艋舺女，滬尾風，雞籠雨，
郎去郎來容易死」
這句傳統的俗語。

要知道這本《臺陽見聞錄》在
光緒17年(1891)出版的老書，
而在裏面就有「艋舺女」一詞，
這表示萬華(艋舺)的「趁食查某」
跟淡水的東北季風、基隆的長時間下雨，
都是自古以來的地方特色…

這句台灣俗諺有人是解釋為…
萬華(艋舺)妓女，因為被淡水(滬尾)、
基隆(雞籠)等地來的嫖客，
「人」來「人」往的嫖客來任意玩弄，
所以都就很容易，就死蹺蹺了。

另一種說法則是
艋舺女，滬尾風，雞籠雨，
「弄」去「弄」來容易死！
萬華的風月女子、淡水的風、基隆的雨，
這句話結合了三地的特色，
以淡水風、基隆雨的氣候特色，
加上艋舺著名的風月女子，
警惕往來這些地方工作的男子，
不但要小心強風大雨的危險，
而且「弄來弄去」很容易就會掛了。
也就是利用台語的「人(郎、儂)」和「弄」
(取台語「人」的諧音)的諧音梗啦。

艋舺女是不是很會「弄啊弄」
或「弄來弄去」、「郎來郎去」

我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哪個版本才對。

不過，講到台語的這個「弄」
和這句俗諺裏的「艋舺女」的關係呢？

我在想是很有可能是和一首民謠
草螟弄雞公有關係。

(要聽劉福助版本，請按下連結)

（男）人生六十咿都像古樹，無疑食老咿都愈健丟，看著小娘咿都面肉幼， lL2-.!]R
害我學人咿都老風流，咿都那哎唷仔咿都老風流，草螟弄雞公，雞公必噗跳。   ^eTZn[qH>w
（女）老人食老咿都性要守，毋通變相咿都老不修，若是要我咿都做朋友， \ sf!
可惜你是咿都長喙鬚，咿都那哎唷仔咿都老長鬚，草螟弄雞公，雞公必噗跳。   `*9EKj
（男）嫌我喙鬚咿都歹看樣，我就來剃咿都光溜溜，你著交我咿都較永久， ~%aJ Fs
少年僥雄咿都無尾溜，咿都那哎唷仔咿都無尾溜，草螟弄雞公。雞公必噗跳。   Oje|bxQ
（女）少年阿兄咿都人清秀，做陣一對咿都像鴛鴦，講話散步咿都好遊賞， irFc}.dI
配著老兄咿都心帶憂，咿都那哎唷仔咿都心帶憂，草螟弄雞公，雞公必噗跳。   O@`J_9
（男）老兄昔日咿都老選手，相招海邊咿都來去泅，免驚落水咿都著喝救， rycJyiw<-
少年落水咿都命緊休，咿都那哎唷仔咿都命緊休，草螟弄雞公，雞公必噗跳。   &d 3HB=x
（女）看你這款咿都戇戇想，自作聰明咿都戇主張，若是愛我咿都做牽手， _Y YP4lEL
請你後世咿都才來求，咿都那哎唷仔咿都才來求，草螟弄雞公，雞公披搏跳。

《草蜢仔弄雞公》這首台灣歌謠，
據說是源自台灣嘉南地區的民謠，
歌曲中用公雞跟蚱蜢互鬥的畫面，
用來比喻一個「老灰啊」和「小美眉」
互相在打情罵俏戲弄的含義。

蚱蜢是台語的草蜢仔(tsháu-meh-á)
雖然動作敏捷警覺性高，
但是公雞〈雞鵤(ke/kue -kak)〉
畢竟是牠的天敵，
蚱蜢如果俏皮主動去挑釁戲弄公雞，
搞不好一不小心可會被公雞給吞下肚了，
這才會有消遣吃不到「幼齒」的老灰鴨，
在一邊氣得「披搏跳」，而草蜢仔也要小心，
不要太「秋條」要不然就會是…
艋舺女，「弄」去「弄」來容易死！。

這首「草螟弄雞公」版本很多，
羅大佑也有翻唱，
但我最喜歡的版本是「豬頭皮」的版本，
特別點給「殘而不廢」、「高進」
一干人等的老灰鴨大大們來聽聽…
(要聽「豬頭皮」的版本，請按下連結)

不過講到這個選舉政見，
天龍國的某候選人是這樣說要
設立「性專區」…

根據咱們萬華以前設立「性專區」的歷史來看，
嘿嘿…這可不容易啊。
話說咱們臺灣性專區的設置，而應該溯源自日據時期。
日本人「片岡巖」在《臺灣風俗誌》中曾說:
「從來，臺灣無公娼，私娼猖獗，
以此為業者，稱下九流，屬賤業，日本據台以後，
訂公娼規則，各地准設妓女院及酒家。」

而日本是自江戶時代只允許「遊廓」的公娼存在，
並且設令遊女依法不得離開遊廓，以便與市街有所區隔。
遊女(妓女)僅能以「遊廓」作為營業的舞台，
也就是說「遊廓」就是妓院的集中地，
現在叫做「性工作者專區」。

在日本人1895年6日才進來台北城，
都還在兵荒馬亂的時間哩，
就隔年的6月就頒布《臺北縣令第 1 號》
〈貸座敷及娼妓取締規則〉
該規則規定貸座敷業者
需要向地方政府提出申請並獲得核可，
娼妓也應持有執照並定期接受健康檢查。
然後也規定了咱們台灣第一家「性專區」，
就是那時還叫做「艋舺」拿下頭牌啦。

日本人最早是在1896年6月8日規定
「艋舺遊廓」的範圍為:
「栗倉口街後街仔以南至南下崁庄六丁以内；
新店街龍山寺街以西至淡水河至六丁以内」

但不到一個月發現不敷使用，便擴張至:
「栗倉口街後街仔以南至南下崁庄六丁以内;
新店街龍山寺街以西至淡水河至六丁以内；
舊街、歡慈市街、大溪口街、凹斗仔街」

然後在1896年12月26日，
又把艋舺遊廓範圍劃成下圖：

以上圖文資料引自《艋舺商人的改朝換代:1895》

最後這次的擴建，其實是引起原住戶大力反對，
因為在舊街、頂新街、廈新街(今西昌街、艋舺老街一帶)，
是富商、紳士與知識份子的居住地，更是艋舺的精華地帶。
該地本來是原來的住民禁止開設
妓院青樓以防良莠雜處，不利地方名聲。
但臺北縣府卻罔顧地方人士的意見而逕行開放，
令當地居民相當錯愕，
更擔憂妓院的進駐會讓其他商家卻步，
讓艋舺在商業沒落下再次遭到打擊。

現在要開設性專區，
恐怕也一樣會碰到這種問題。
大概就跟基地台的設置一樣吧，
大家都想要有強力的信號可用，
但會導致房價下跌，那可就不行了。
就不知高明的政客是否
能找到怎麼解決的方法了。

但是即使這是大量嫖客的「剛性的需求」，
而就算已經是擴張成這樣子了，
但還是數量不夠用啊！

那怎麼辦？只好像胡志明的K房一樣，
扁平的正面向上發展，往上疊加增蓋包廂，
反正在日本時代那時也沒違建的概念。
嘿嘿，但在相互攀比建築的高度與華麗程度，
就有最後導致整棟建築倒塌的事發生。
應該是台灣嫖界最早的「公安」事件吧？

日本人對於性專區的管理，
其實是籍由「檢番」的設立來完成的，
「檢番」這個機構所負責的工作內容，分類說明如下：

一、製作公娼名冊以列管：政府首先要確立的是娼妓合法營業的基礎，因此規定所有領有官廳鑑札（執照）的日本藝妓和臺灣藝旦都要加入，而政府也藉由鑑札的發放，作為藝妓（旦）或娼妓營業許可證的監控。 ,?t}NZ Y&
二、監管娼妓的行動自由：特別針對在「遊廓」內執業的娼妓，必須接受政府的管束，只准許她們在遊廓區域內活動，若有事要外出，須帶著外出登記帳到有明町派出所（今萬華分局）登記，領取小銅牌。並且要依報備的時間往返，再拿小銅牌換回登記帳，若逾時則要受罰。 `Q+ i-y
三、管理藝妓（旦）出局：當時酒樓的客人若要招請藝妓或藝旦出局陪酒，必須經過「檢番事務所」，當時台北事務所有兩個，分別設在艋舺和大稻埕。客人酒宴時只要吩咐茶房打電話到檢番事務所，就會有人至藝旦的香閨通知她們出局。其中還存在著某種商業脈絡，因為客人有時會託職員或茶房介紹藝旦，因此初執業的藝旦通常會先和酒樓裡的職員、茶房打交道，請他們多多介紹客人。 …

在台灣的艋舺遊廓其實比日本當地的遊廓
要開放得多了，像是在日本東京的吉原，
以前就是個有大門的「封控小區」，
有護城河之類的溝渠來防止從業的美眉脫逃。
至少在艋舺遊廓還沒蓋牆挖溝哩。
日本人除了劃定遊廓性專區的界線之外，
還設立「有明町交番」（就是現在的萬華分局）
來專責管理遊廓相關事宜，
以及「貸座敷組合」以統一服務價格。
根據資料記載，在明治三十二年（1899 年）五月
在艋舺支署（警察分署）轄內共有：

名稱	貸座敷	料理屋	飲食店	藝妓	娼妓
數量	55家	73家	29家	125人	501人

這些是「有牌」的統計數字，但在性專區內，
還是有不少「沒牌」的「去去妹」「站壁仔」在打游擊，
應該就是「鑽石大樓」樓鳳的最早期的「學姐(先拜)」了吧？

當年在「萬華性專區一代目」，
據說裏面的玩法是很M型化，
如果是走「高級會所、俱樂部」路線的，
一般都是要有錢的「讀冊人」才玩得動
所謂的「藝旦間」。
通常在藝旦間只有一名藝旦，
背後有一位老鴇(台語叫「老蔥」)來主持，
一間藝旦間最多不過二、三位藝旦。
藝旦間多座落於鄰街的小洋樓上，
可能是集中在於今日貴陽街一帶，
日據時期臺灣的房舍大多是二、三層樓，
而藝旦間多設在二樓，這也是便於客人的出入，
居住在周圍都是商店或住家的二樓，
外人也無法得知其為藝旦間，客人出入時較不必顧慮。
(就跟現在樓鳳也常棲身商辦大樓一樣)
藝旦間的門楣外面，會掛著一個瓷製或木製
刻著花名的名札，也可稱做她們的招牌。
藝旦侍客的方式有內局與外局（或稱出局）之別。
外局是到應酒樓客人之邀出局至酒樓陪酒獻藝，
那時可沒有KTV的伴唱帶，可以看著螢幕對嘴唱耶。
你看你是否背得起來數百首
內容像是這樣的文言文。

那時藝旦的演出以唱散曲為主，
就以曾留下來的【三更天】、【小思春】、【嘆煙花】
詞牌來作「舉例，麗如」：

【三更天】 y *y`t6D
三更天，睡不著，呼聽街坊噪鬧叫ㄚ鬟，你與我，推開紗門照一照姑娘呵，卻原來都是一般年少， [0d-CEp[
琵琶對著三絃子，琥珀提琴對玉簫，琵琶顛兒傳情，我的大相公，這套小曲唱完了。 9"[!EKW
【嘆煙花】 &e/@yu)x,
一更裏，嘆煙花，罵一聲，爺媽媽，作差事，生前將奴家八字來排算，道奴家命苦呵，八字犯桃花， v&k>0lV,^
唉喲恨一聲爺，罵一聲娘，養大了女兒，自該嫁人家，嫁到貧窮世奴家命，為什麼將奴家，為什麼將奴家，賣在煙花們，唉喲。 Bm65W
【可記得】 o(?VX`2"
可記得，三更半夜和你跳過了粉牆。可記得，心驚膽顫和你進入了繡房。可記得，紅羅帳內和你仔細了思量。 }g%KvYB_
可記得，鴛鴦枕上和你鸞交了鳳滾。可記得，奴的胸膛和你懷抱了胸膛。可記得，舌尖口內和你吐初了沉香。可記得，雲雨風雲和你排下了戰場。

嘿嘿…這些唱詞文句的國文「造詣」，
會不會讓人家「堂」目結舌啊？

「外局」的行情當時是日幣五圓，
客人還會額外給藝旦賞錢或小費。
另外的琴師樂班也要打賞，
一個晚上下來恐怕比現在的「大框」
要貴上十倍吧？

有的時候藝旦也會應「人客的要求」
唱些比較「容易懂」的歌，
像是台語的《十八摸》。
(要聽台語版的「十八摸」版本，請按下連結)

有句四句聯就是生動地在描述聽《十八摸》的模樣：
隔壁塊唱十八摸，阿君聽著竟起麻。 T][-'0!
對娘腳腿直摸褲，手路不可者爾粗。

而所謂的「內局」則是在她的藝旦間，
通常是客人在酒樓晚宴之後，再至藝旦間遊娛，
稱為「二次會」（有時也叫「食清粥」），
內容仍是以飲酒、欣賞藝旦演唱為主。
據說唱的小曲就會比較大膽了，
像是留下這種哀怨的小調…

想到歹命喉就鯁，暗頭坐屆二三更。 Xtu:
若欲豎家睏三醒，做届趁食不值錢。新地大暦五間起，前來掛窗後掛簾。 N1D6D$s0
也得生水中君意，也得嘴水值哥錢。歹命落下港，要錢不要人。 HA$^ *qn
父母不知子輕重，查某不比查甫人。 ws*~$x?7
賺你兩圓無軟爽，也得一身脫光光。 V%X:1 8j
胸前兩粒給君要，腹肚給君做眠床。 *#9VC)Q
梅仔好食酸吻吻，楊桃好食較冷損。 Vy?R/ Uu
若無共哥同床睏，因何褲帶短三分。 2rPcNh9
阿娘一項小機器，會榨甘蔗大小枝。 q[PD
不信阿兄才來試，榨著白糖汁汁滴。 \O 8Y3|<

上面用台語唱的小調，
可惜並沒有留傳聲音檔下來。

但可以用比較近代的「五更鼓」
來試著遙想那時的曲風 ~~

五更鼓
要聽「江蕙」唱的版本
請自已按連結
一更的更鼓月照山  牽君仔的手摸心肝
阿君問娘欲按怎  隨在阿君的心肝

二更的更鼓月照埕  牽君仔的手入繡廳
鴛鴦相好天註定  別人言語不通聽

三更的更鼓月照窗  牽君的手入繡房
你咱相好有所望  望君永遠結相隨

四更的更鼓月照門  牽君仔的手入繡床
雙人相好有所盼  恰好燒水泡冰糖

五更的更鼓天漸光  我君啊要轉心頭酸
滿腹心情漸漸悶  頭暈目眩面青黃

春宵五更鼓
要聽「洪一峰」唱的版本
請自己按連結

（今生難得好春宵）
一更的更鼓響一聲佮娘仔飲酒心頭定
汝所表明若有影我會娶汝做某囝 BR&Qw'O%

二更的更鼓響廳前為娘仔信心來說明
望汝心內換真情免驚害你受不幸 NB!'u) lFD

三更的更鼓響兩定牽娘仔的手出來行
明月伴星照山嶺我來伴你俊連行 *zw R=

四更的更鼓響房內我娘仔生水又可愛
我的心情汝尚知毋敢對你講出來 FqT,4SIR

五更的更鼓響床邊請娘仔毋通來袂記
今宵離別是暫時情愛袂斷絲牵絲
（春宵一刻值千金，萬金難買今生）

這歌詞(七字仔詞)每段都是押韻，
就是在描寫歡場裏的美眉，
從「月亮(月娘)」照在假山，中庭，
然後慢慢斜照到窗戶、門邊，
到了快要天亮時，不得不送別時的心情~~~
就算歡場是一夜情的「露水鴛鴦」，
以前歡場裏的風流餘韻，
思古撫今也令人有些噓唏囉~~~

但這些古老的回憶大概就是
再也回不去「萬華風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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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越頭嘸敢看人生歲月盡消磨
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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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1樓發表于: 2022-11-18

最近剛好看到一段介紹遊廓的影片
拍攝者是嘛玆以 ( 難吃?)
有興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簡單的說
日本的遊廓不但有厚重的大門高牆
有的甚至有護城河
功能主要是防盜賊防姑娘逃跑

其實風俗業最大的罪惡
往往跟人口販運脫不了關係

一般建為三層
一樓是會計收帳與保鏢所在
遊客可以在有隔板的小洞付費
避免尷尬

二樓是款待客人與交易的場所
客人與姑娘使用不同樓梯
只能相會在會客室
再由姑娘領至炮房
交易是算鐘點的
只能內用無法外帶

三樓則是姑娘睡的通舖
牆上有許多窗洞可以監視
外層還有鐵欄杆防止逃跑

後期這種遊玩方式漸漸沒落
改為姑娘上班打卡
把會客室改為等待室
這就是現代泡泡浴的前身了

而萬華當年的玩法
其實比較接近上海的花街文化
姑娘可以出街甚至留宿他處

這姑娘出街排場可是很大的
一般至少要有一個樂師
一個幫擋酒補妝的娘姨
紅牌出場一夥五六個人
浩浩蕩蕩掀簾搭轎走在大街上
可是很有風情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