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之另類台灣情人(四)- 連載中|流金歲月萬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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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樓主倒序閱讀使用道具 0樓發表于: 2006-11-23

作　　者：心如琥珀

　　1

　　我的心像碎裂般疼痛難忍。

　　那聲重重的關門聲像一把碩大無比的鐵錘敲打在心臟上，心兒一下子四分五裂了。我定了定身體，以至於不讓它倒下去。可是全身還是在顫抖發軟，腳步像是不聽使喚了。

　　好一會兒，我才挪到電梯口，終於電梯“叮”地一聲，門開了。

　　2

　　“小姐，你去哪裡？”Taxi司機回過頭來沖我問道。看我沒有聲息，便重又問了一遍。

　　“去哪裡？去哪裡？．．．”我在腦中也在反復問自己：我現在去哪裡呢？我也不知道啊！現在南妮那裡我是不能也不想去了。可我終得要回答去哪裡啊。

　　“去外灘吧．．．”我囁嚅道。

　　“小姐，儂不要搞錯噢，現在啥辰光啦？去外灘？兜風啊！”司機操著上海方言半是疑惑半是揶揄地道。

　　“幾點了？”我木然。

　　“都凌晨3點多了，你是做啥的啊？”司機再一次回過頭來，這雙尖利的中年男人眼中有一種曖昧的神情。

　　我的腦子轟鳴著：做啥的？我是做啥的？！

　　“你說我是做啥的？”我抬起眼望向他。

　　我看到他粗糙的臉在黑暗的方向盤上方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看你不像是來上海旅遊的。”他邊說邊回過頭去，正視著前方：

　　“你倒底去哪裡？”

　　“我不是說過了麼？去外灘啊！”我有些慍怒。

　　他不說話了，隨即開動了車子。

　　3

　　“浪奔，浪流，浪裡滔滔江水永不休，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愁，浪裡分不清歡笑悲憂．．．”

　　初夏的上海深夜真的有些寒意，特別是在這外灘的黃浦江邊。此時的外灘已經褪

　　去了白天的熱鬧喧嘩變得一片寂靜。那些近百年的歐式建築也在習習的江風吹拂下沉沉睡去。憑欄望去，江那邊巍然聳立的金茂大廈和緊鄰著的東方電視塔也在星星點點的燈火中進入了夢鄉。幾個零零落落的拾荒者或乞丐也在不遠處的欄桿底下躺了下去。而腳下那滔滔的黃浦江卻還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潮奔浪湧著，真像是要淘盡這世間一切的榮辱恩怨、愛恨情愁！

　　想不到這就是我第一次來外灘的景象。當初在家鄉在電視電影中我無數次地領略過上海外灘繁華美麗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天竟身處在如此落寞蕭殺的情景中。我忽然有種強烈的欲望想從這阻擋一切世俗和危險的水泥欄桿翻越下去從而溶入到那滔滔的江水中，我想它也許就能徹底地洗盡我這一生的罪惡浮躁了！

　　我用雙手碰了碰這水泥欄桿，冰涼浸骨，一如我此時的心情。

　　欄桿有半人多高，我踮起腳尖把腿抬了抬，拭圖把腿跨上去。終於，我豪不費力地把一只腿搭上了欄桿，白色的連衣裙擺從小腿處緩緩地滑了下來．．．。此時我的心忽兒就快速跳動了起來，兩個怵心的字眼沖上了腦門：自殺！天哪，我要自殺？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活夠了麼？！

　　我忽然想起了尉子，淚眼朦朧中，尉子正微笑著向我走過來呢。喔，尉子！你終於放棄了你以往擁有的一切來找我了麼？你是真的愛我的麼？你是真的要和我白頭偕老了麼？．．．

　　我用手擦了擦眼睛，多想看清這是真的！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昏黃的夜色中果真有一個男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把擱在欄桿上的右腿放了下來，定了定神：“你．．．”

　　“小姐，你．．．你在幹什麼？”面前的男人帶著急促的口吻置疑道。這男人看上去正和尉子年齡相仿，樣子也有幾分相像。他像一個天神般降落在我的面前，江風吹亂了他的過肩的卷發，可他的臉卻顯得很嚴峻。

　　我閉了閉眼，似乎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喔，我在幹嘛？我在幹嘛呢？“啊？．．．沒幹嘛，好玩呢！”我鎮定自己，仰起臉沖著他露出一絲無謂的笑意。

　　“好玩？．．．噢！這三更半夜的，你．．．你是一個人在這裡欣賞夜景哪？”他攏了攏他那被風吹亂的頭發，放鬆了神情也回應我一個懷疑的笑意。

　　我的心裡悚然一驚，我望了望四周，夜真是黑的可怕！一個正常的人怎麼會在此刻來欣賞這外灘的夜景呢？那麼面前這個人也一定不是個正常的人，他是幹嘛的？！劫財的抑或是劫色的？我有些害怕起來。人真的是很奇怪，就在剛才的某一瞬間我都想到了去死，卻在這時候面對一個男人突然就害怕起人來。

　　我很後悔回答他的話還跟他笑！我轉過頭拉起旅行箱向那幾個露宿者睡覺的方向逃去。

　　“嗨，你去哪裡?”後面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我不理睬他，顧自拉著箱子朝前走去，腳步是倉促的。

　　“我不是壞人，你不用害怕我。”他停住了腳步：“可是小姐，你這種時候一個人在這裡晃盪真的很危險。”

　　我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你住哪兒？我可以送你回去。”他突然跑到我的面前沖我說道：“你不要再向前走了，那邊很危險，你沒看見嗎？．．．”他用眼睛瞟了瞟不遠處那幾個露宿的人。

　　“那你又是在這幹什麼的？”我只得停下腳步，臉嚴肅起來。

　　“哈，我是真的來這裡欣賞夜景的。哦，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証件。”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皮夾子打開伸到我的眼前。

　　“這是我的台胞証，我的英文名叫Andy，我是從台灣來的；這是我的工作証，我是在上海一個影視工作室做剪輯工作的。”此時，他的聲音在黃浦江水的浪潮聲中顯得格外的平靜。

　　我卻感覺心裡的血一直往腦門上沖：又是台灣人！我剛剛從一個台灣人那裡逃脫了出來，卻又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地方碰到了台灣人！

　　可很明顯，面前的這個台灣人跟林是不同的。

　　“嗯，那你怎麼也在半夜三更來這裡啊？”我緩緩地鬆了一口氣好奇地問道。

　　“哎，其實我也不知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遊覽外灘的，我以前來過幾次但都是在人多喧鬧的時候。在台灣，人們就把外灘稱為上海灘。其實我都已經睡下了，可是忽然就想看看三更半夜的上海灘是一個怎樣的景象，所以我就起床打了車過來，可剛走上台階我就看到你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拉著的旅行箱：“你？你是不是今天剛到上海？你碰到什麼麻煩事了嗎？剛才老遠看到你那樣子扒到欄桿上還以為你．．．”

　　“哈哈．．．你以為我有什麼想不開要跳江是嗎？”我忽然快樂起來，沖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卻顯得有些真誠的男孩子大聲地說道。是的，此時他的表情簡直像一個心無邪念的小孩，他使我一下子放鬆了警惕，心情豁然開朗了。

　　“嗨．．．”他像是很酷地甩了甩他的頭發笑了：“我還真盼望來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呢．．．”

　　“哼，你還真想我跳吶？”我的眼神黯淡下來：“再見！”說著，我拉起箱子繞過他向左邊的台階走去。

　　“噢，不是，我在開玩笑呢。”他有些著急地轉過身，“你去哪裡？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了，謝謝你。”我頭也不回地答道。

　　“請等一下．．．”他又跑到了我的面前在台階下站定，“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絡電話，如果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你就打我電話好嗎？我想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嘛！”

　　我頓了頓，接過了他的名片，向他點了點頭。

　　“哎，還有，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他的臉在渾黃的燈火中泛起了一絲紅光。

　　我朝他揮揮手，提起箱子快速地跑下台階跑到馬路邊。剛好有一輛Taxi過來，我鑽進車子關上車門，透過車窗，我看到那個叫Andy的男孩子一直站在那個台階上悵然若失地在目送著我，風又吹亂了他的頭發，是一幅外灘之夜畫。

　　我的眼眶不知為何又盈盈地潮濕起來，內心一如黃浦江水般澎湃洶湧．．．

　　4

　　Taxi司機又問了我同樣的話：“小姐，你去哪裡？”

　　我嘆出一口氣：“這附近有什麼旅館？請你幫我找一下好嗎？”

　　“旅館倒是很多，可是都什麼時候了，人家大都客滿打烊了。”這司機的聲音有些耳熟，待他回過頭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正是剛才那位載我到外灘來的司機。

　　“小姐，外灘好玩嗎？”他扭著脖子看著我，臉上又劃過一抹揶揄的笑容。

　　“真巧啊，又是你。”我突然苦笑起來，“嗨，我給你錢攢可你反而像是還要取笑我。”

　　“哈哈，我什麼時候取笑你了？看來我們還是有緣啦，我剛送完客人轉了一圈回來又碰上你。”他笑笑地盯著我，“好吧，看在這有緣的份上，我只有幫你找到住處了，否則天都快亮了我都要交班了。”

　　“謝謝，不過你最好幫我找一家便宜點的旅館好嗎？”我懇求他。

　　“找那麼便宜的地方幹嘛？條件很差的。”他又轉過頭來，“看小姐你長得這麼漂亮怎可以去住那麼差的地方，長得這麼漂亮還怕在這個大上海賺不到錢啊？”

　　我閉了閉眼，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麼，看來他做開車這一行也真是見識多廣、眼光獨到了。我想，如果他是一個漂亮女子，他是否也就不必在這裡以開Taxi為生了。

　　他抬起手伸到方向盤上方把反光鏡調了調，我知道他調鏡子的原因是以便時不時可以從反光鏡中看到坐在後座上的我。

　　我真的長得很好看嗎？我真的像他所說的，我漂亮就不愁賺不到錢嗎？

　　也許是不愁的吧？我暗暗地自信起來，我一定要賺到錢，賺到很多很多的錢！從那些有錢又好色的男人那裡！我忽然有些埋怨起自己來：可我當初為什麼就不能對林忍一忍呢？為什麼就不能假裝對林好一點呢？我不免又為自己的性格擔憂起來：我這樣的性格要去賺那些男人的錢也並不是想賺就能賺的吶！

　　可是我能改變自己的性格嗎？

　　我真的很憂慮！

　　我打開手提包，從裡面拿出林給我的那卷人民幣，它已經卷成一團了。我用雙手把它攤開來，一張一張地數起來：剛好是兩千元！我忽然想到，我陪林三天，他給我兩千元，真是不多不少地兌現了他按一個月給我兩萬的算法呢！

　　這個叫林的台灣商人真是一個讓我無法評價的人，就像現在的我在這種情況下數著這一張張他給我的錢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數錢的聲音是一種很特別的聲音，我相信前邊這開車的司機是一定聽到了，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從反光鏡裡看著我，一邊說話了：“小姐，你是否應該去住酒店啊，我想那裡可是更適合你。”

　　“喔，是嗎？謝謝你看得起我，不過暫時我還是不想去住酒店，為此我很對不起你對我真誠的建議。你還是把我拉到旅館去吧。”我抬起頭也對他“真誠”地說道。

　　我忽然想起我之前和南妮一起上班的那家夜總會附近有一家叫綠蔭的旅館，聽說有好多在夜總會上班的女孩都寄宿在那裡。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空房間？

　　司機轉了好大一圈才把我送到我要找的這家旅店門口，我對上海的路況不是很熟，他說他對這小旅館所在的路段也不熟，我懷疑他是存心多繞路了，卻不想與他再計較什麼，拉起箱子朝旅館門走去，他卻拉起怪怪的嗓門和我道了聲：“小姐，再見啊！希望下次能有緣再坐我的車啊。”

　　“變態！”我在心裡忍無可忍地罵了一句。

　　5

　　這真是一家小門面的小旅館，我推開虛掩著的玻璃門走進去，小廳裡燈光昏暗，一位值班的人員扒在前台上打著起伏有序的鼾聲。

　　我咳了一聲，那人竟無絲毫反應，於是我便敲了敲台面，他這才一個呼嚕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我，不耐煩地道：“要住怎麼樣的房間啊？”

　　“單人房。”我說。

　　“沒有！”他又閉起惺忪的眼睛，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走。

　　“那還有什麼房間啊？”我皺起眉頭。

　　“大通舖和一間雙人房。”他枕著雙手扒在那裡說道，估計他還閉著眼睛。

　　我有些過意不去，都什麼時候了竟來打擾他，於是我溫和了語氣說：“那我就住雙人房吧。”

　　“雙人房已經有一個人在住著了，你要住嗎？”他終於又抬起了眼睛。

　　“是女的吧？”

　　“當然，你以為？．．．”他把眼睛睜大了，打量著我，“要住就拿出的你的身份証登記一下。還有你是長住還是短住？”

　　“怎麼說？”

　　“短住按天算，80塊一天，長住按月算，2000塊一個月。”他稍微溫和了語氣。

　　我一邊登記一邊思忖，想著不知道自己以後的生活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動，於是便說，“那我先按天算好了，以後再說吧。”

　　待他領著我攀著樓梯爬上三樓打開302的房門時，裡面一張台幾上電視還在播放著電視節目，一個披著一頭卷發的女子手裡叼著一根香煙正斜靠在床頭注視著電視屏幕。聽到開門的聲音，她轉過頭來瞟了一眼便又毫不在意地把目光移向電視。

　　那人咕噥了一句，“天都快亮了還在看電視，真是的．．．”便低著頭打著哈欠下樓去了。

　　我走進去借著電視的熒光把箱子輕輕地放在屬於自己的床位一側，抬頭望向她，“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她這才轉過頭來打量了我一眼，突然詫異地叫道：“怎麼是你？”

　　“你是．．．”我也有些驚訝，眼睛定定地望著她，可我還是認不出她是誰。

　　她掐滅煙頭，隨手打開了電視機上方的日光燈，“你不認得我麼？”她蒼白的臉在強烈的熒光燈下越發顯得沒有血色。

　　我這才模糊地辨認出她來，“你是．．．就是前天在小南國一起吃飯，後來那位米勒爺叫你在金碧輝煌訂位的小妍吧？”

　　“對呀，你叫喬衣，你怎麼？．．．”她有些置疑地望著我。

　　我朝她苦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在座的女孩子都很羨慕你吶，她們都聽說你的男朋友林很有錢又對你很大方的呢！”小妍似乎來了精神，眼睛一直盯著我詢問道。

　　“是嗎？聽誰說的？”我有些不悅。

　　“嗨，對了，林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你沒跟他在一起？怎麼也住這種鬼地方來了？”小妍又點燃了一支煙，歪著頭緩緩地吐了一口煙霧。那神情似乎有些如釋重負。我感覺她心裡肯定是在嘲諷我並開心著。

　　“你那位米勒爺不是對你也很好嗎？你為什麼也沒有跟他住在一起？”我一屁股滾到那張屬於我的小床上也歪著頭瞥了她一眼。

　　“哈哈，你說米勒那死胖子呀，嗨，他是對我很好，可惜我對他不好．．．我是情願住在這種鬼地方也不願再回到他那裡去了。”小妍狠抽了一口，並把那半支煙掐進了床頭的煙缸裡。

　　“怎麼說？”我抬起頭。

　　“嗨，我問你，如果和一個嫖哥在做愛的時候，他一定要你幫他吹簫，你會嗎？”她咬了咬嘴唇，把頭轉向我。

　　“你說什麼？什麼吹簫啊？”我有些恍惚。

　　“不會吧？這你都沒有聽說過？你做這一行多久了？”小妍笑了，她一邊笑一邊仔細地逼視著我，看出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時，便解釋道：“就是用嘴去親去啃他的小弟弟呀，很多台灣男人，當然大部分男人都喜歡那樣子，什麼是小弟弟你應該知道吧？”

　　我點點頭，哧一聲，我也笑了：“那米勒爺喜歡讓你幫他吹啊？”

　　“對啊，那老東西是根本沒用，我說幫他用手搞，卻怎麼也搞不起來，他說一定要我用嘴，他才會硬起來，真是惡心死了，我才不呢！”小妍笑著的臉上剎時露出一幅厭惡的表情。

　　我有些忍竣不禁的同時又感到一陣莫大的悲哀。忽然她又沖我問道：“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幫他吹呢？”

　　我急急地搖搖頭：“不會不會，我也絕不會的，搞什麼搞啊！”

　　“咯咯．．．你也蠻可愛的吶，看來我們都還不是能勝任這一行的，呵．．．”小妍又咯咯咯地笑開了，想不到小妍也真是個愛笑的女孩，這使我對她消除了之前產生的些許敵意。

　　“我知道了，林肯定是叫你幫他吹簫，你也和我一樣不幹，所以他也把你給攆出來啦，是不是？”

　　“是我自己要離開他的，我情願去夜總會上班也不想回他那裡了，不過也不是你所說的那個原因．．．”我頓了頓，便把怎麼從林那裡出來的情景告訴了她。

　　“啊！原來他們是想玩4Ｐ呀！哈哈．．．”她又笑開了，忽然她便收斂了笑容狠狠地道：“那些上海女人就是比我們更不要臉，不過她們對付這些男人確實也比我們不擇手段，其實你很糊塗你不應該走，你應該把林給搶回來才對。”

　　我苦笑一聲，搖搖頭。

　　小妍掐滅最後一支煙，抬手關閉了燈光和電視。我脫了裙子鑽進被窩，雖然這被子不是那麼柔軟，但蓋在身上卻讓我覺得輕鬆踏實多了。

　　而此刻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樓下馬路上人來車往的聲音透過沒有拉嚴的窗玻璃的縫隙傳進來，喧鬧的一天又已開始，而我們卻都該進入夢鄉了．．．

　　6

　　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多，我們才醒了過來。

　　晚上活動，白天睡覺，晨昏顛倒是我們這一類人固有的生活方式。就像那些飛蛾一樣，陽光明媚的大白天發現不了它們的蹤影而一到黑夜在那些燈火的周圍就見到它們紛紛撲過來翩翩起舞．．．

　　我和小妍起來洗了臉，便一起下樓到街上隨便吃了份快餐回來就又洗了澡化起妝來。

　　小妍說，“今晚你去哪裡上班呀？”

　　“我．．．”我囁嚅著：“我女朋友她大概還不知道我從林那裡搬出來了，所以我要先打個電話給她。”

　　“是那天晚上那個叫南妮的女孩嗎？”小妍打開一個精致的用一些綠色珠子串連起來化妝包。那些漂亮的珠子在我的面前泛動著一縷縷綠色的光環，它使我突然又想起了美麗那雙綠色的眼睛。

　　我恍惚地說是的。

　　“噢，她看上去像是比你老練得多了。”她從包裡面拿出一樣一樣的化妝用品擺了滿滿的一床頭櫃。

　　“你看得出啊，你也好厲害，不過她對我蠻好的。”我轉過神來啟動手機。

　　我按到了南妮的手機號碼打了過去，可是卻傳來了“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於是我又撥了她家裡的電話，響了許久也還是沒有人接。

　　我心裡晦暗起來。

　　“你不要再打了，或許她正和男人在一起．．．”小妍攪了面油在手心一邊拍打著額頭面部一邊乜了我一眼。

　　我這才想起南妮肯定是和那位紮著一根辮子的台灣情人在一起呢。

　　“難道和男人在一起就關機嗎？”我轉頭望了一眼小妍，隨手從包裡拿出化妝品準備化妝。晚上我也只有和小妍一起去ＫＴＶ上班了。

　　“那你說和男人在一起做那事的時候，不關機的話，突然電話響了，是不是很掃興呢？”小妍又乜了我一眼，笑了。

　　“你怎麼和我那女朋友南妮的性格那麼像，說話的口氣也差不離。可是跟男人在一起也不能一直在做那事吧？”我也笑起來。

　　“嗨，也許他們這時候正是在做呢！咯咯．．．”小妍一邊笑著一邊拿起粉撲已經在臉上撲粉了，“今晚我得早些過去，我有一檔客人要來。”

　　“喔，還是去金碧輝煌嗎？”我有些羨慕起來：小妍行情真好。

　　“對。”頓了一會，她朝我望了一眼，“噢，你也跟我一道去，我把那個小帥哥介紹給你。可是一般帥哥都不是很有錢，不過他們在包廂裡消費都是我旁邊的客人統發小費的，三百塊是有的，就去混混吧。”

　　“謝謝，可是我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我嘴裡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想，這小妍是在我面前耍臭美呢，他把一個沒錢的小帥哥介紹給我，那麼她自己呢？她的那位客人一定是一位很有錢的大款了！那麼在她心裡她一定認為自己是比我漂亮的比我優越的。

　　一種不甘示弱的心態促使我又對她說道：“我還是去我以前那家夜總會了，那裡的媽咪我認識，生意也不錯，她們會安排我的。”

　　“什麼意思啊，我們既然能有緣住在一起，那我們就是朋友了，互相幫助嘛！今晚你跟我一起去都不用跟著媽咪跑來跑去試台，就在包廂裡一坐都有小費的，何況你這種類型一般台灣男人都喜歡的。”

　　“啊？怎麼又是台灣人？”我有些困惑，這麼一個大上海怎麼碰來碰去都是台灣人！

　　“台灣人怎麼啦，不要以為你在林那裡受過一次傷，就對台灣人心有余悸，如果這個大上海沒有那麼多台灣人很多人都不知道怎麼活呢！特別是我們，如果沒有他們常到KTV玩，KTV的生意一定不是很好的。我可是喜歡台灣人，最起碼他們對我們這些人還過得去，不會太苛刻，我最不喜歡的是．．．”小妍那薄薄的嘴唇像一只在飛行的飛蛾的翅膀在明亮的熒光燈下快速地拍打著。

　　我有些目瞪口呆，待她說完了，我才啟動了雙唇：“好，我．．．我跟你去，對，我其實對台灣人印象也不是那麼壞的，我只是覺得台灣人在上海像是挺多的。”

　　“那當然，你知道如今在上海有多少台灣人嗎？”小妍像是明知故問地反問我。

　　我搖搖頭。

　　“據說超過50萬了，他們在上海投資辦廠做生意當然也有打工的，這還不包括經常來往台灣與上海的。他們喜歡在上海的KTV找小姐玩，聽說上海的KTV比台灣KTV消費便宜多了。”小妍已經在塗眼影了，那些綠色的粉末在她那兩道畫得粗粗的濃眉下發出點點閃亮的光彩。

　　我覺得小妍像是很喜歡綠色，於是便問她：“如今在上海，綠色是不是流行色啊？”

　　小妍抬了抬眼皮，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喜歡綠色？”頓了頓她又道：“其實我感覺自己現在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得只能用綠色這種充滿生機的顏色來偽裝自己了。”

　　我一愣，“沒有啊！我覺得你比我年輕多了，其實你不必化那麼重的濃妝的，我覺得你不化妝的時候更年輕一些，真的，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我真誠對她說道。

　　小妍轉過頭來仔細地瞧了瞧我，“那你才多大啊？看你像是很清純的。”

　　我說24了。

　　“真巧！我也是，你是幾月的？”小妍驚奇地問道。

　　“11月的，你呢？”我也好奇地問她。

　　“那我比你大，我是2月份的。”說著小妍忽然長嘆一聲，“你說我們的屬相是不是很不好啊？屬雞的，是不是天生就注定我們要淪落為妓呢？”

　　我心裡一陣驚駭，“雞？妓？”

　　啊，我是妓嗎？不，我不是！我不要！可是，可是我是什麼呢？

　　我閉起眼睛，胸中像憋了一團沉重的氣體，好長時間都化不開，好沉好沉，好悶好悶．．．

　　7

　　我茫茫然地跟著小妍又走進了這家最近新開的叫做“金碧輝煌”的夜總會。這是我第二次來，我想著第一次跟著林和小妍她們來這裡的情景，也就是兩天時間身份的差別，這使我很是感到生活無常的悲傷。

　　在如今的上海，其實夜總會和KTV的形式都差不多。一般都有大大小小的包房和美女如雲的坐台小姐供各式各樣的客人挑選。而今天的我又成為了那無依無傍的坐台小姐中的一個，我又要等待著不知何等樣的客人來挑選了！我望著那些像彩色飛蛾一樣飄來盪去的女孩子們，心想，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如我一樣的女子要來這種地方呢？她們是誰？為何也要來這裡？她們又是怎麼想的呢？她們也都是只為了簡單地攢錢而在這個大上海這麼卑下地生存嗎？在她們每個人的身上又有些什麼樣的故事呢？．．．

　　我就這樣顛三倒四地想著。

　　小妍的電話像是又響了，在一條包廂的過道上，她邊聽電話邊朝落在身後一大截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快點上去。待我走到她面前，她便朝旁邊一間大包廂說道，“他們都已經來了，你先在房門口等一下，我先進去跟我那客人和那帥哥通報一聲。”說著她就走了進去。

　　一會兒小妍便出來了，她笑著向我眨眨眼，“那帥哥叫你進去呢，他人蠻好的，你就陪好他吧，小費的事我都跟你說了，不用擔心。”

　　小妍牽著我的手走了進去。裡面好多男人，大概有十多位，老中青三代似乎都齊了。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散亂地洒向這些在座的男人們．．．我恍恍惚惚地看到他們也用那種挑剔地目光望向小妍身旁的我，那目光像帶著一把把利箭向我散發出一股股莫名的寒意。我不想正視他們，於是我避開他們的目光。可在我低下頭的瞬間，我忽然發現有一道目光像一道強烈的電流猛地擊中了我的全身，我向那道目光碰去，渾身一顫。

　　“啊？是你？”他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我，突然他向四邊的男人們不知所措地環視了一眼又迅速地坐了下去。

　　空氣似乎靜止了幾秒鐘，突然就人聲喧嘩了起來，男人就都把目光轉向了他，這個我在凌晨三點多邂逅於外灘邊的男孩，是的，不知為何，我一眼看到他我就把他看成是男孩而不是男人那種感覺。

　　“哦，原來Andy在這裡有相識的啊．．．”幾位年輕一些的男人笑著朝他起哄。他的臉瞬間漲紅了。他低下頭去，忽然他就又抬起眼睛，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坐到他身邊。

　　小妍詫異地捏了捏我的手放開我：“喔，原來你們認識啊，我原本就是想把你介紹給他的。這下可更好，你快些過去啊！”

　　我勉強作出笑容，以鎮定的腳步向他走過去．．．

　　“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便從mm手裡接過一個空酒杯，又拿起玻璃桌上的公杯給空杯裡倒了酒，我知道這是一種我叫不出名的洋酒。

　　他把斟了酒的杯子遞給我，然後拿起自己的酒杯，“來，為了我們再次見面幹了這一杯。”

　　我接過酒杯，抬起頭朝他笑了笑，“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上你．．．”

　　可是他卻沒有笑，一仰脖子把杯裡的洋酒都幹了。我看到他的眼裡有一絲絲的血絲在泛動著疲憊的光澤。於是我問他，“你昨晚沒睡好吧？”

　　他沒有回答我，只拿紅紅的眼睛定定地瞧著我，那是一種憂慮和失望的眼神。

　　被他的眼神感染，我幾乎心酸難過地又要滴下淚來。

　　我避開他的目光，轉頭向四下裡望了望，那些男人已經不注意我們了。我發現在門邊的沙發上小妍依傍的男人身旁，那位叫“肖燕”的媽咪也正依著小妍的客人在笑鬧著，想象得出她所說得那些話也都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應酬話了。當我轉頭發現她的時候，她似乎早就發現認出我了，我想也許是小妍跟她說了，她邊和那男人說著話，邊向我這邊望著，看到我轉過頭來，她朝我點點頭，眼裡沒有絲毫的驚訝。我也朝她點點頭，可是心裡卻一陣羞愧，覺得在這個房間裡真是無地自容了，我忙把頭轉回來，卻不知道應該把目光投向何處．．．

　　一會兒肖燕站起身來打開房門，等候在門外的一大批小姐就陸續進來了。我看到她們淡妝濃抹的每張臉上其實並沒有多少表情，那目光也是那麼的茫然。

　　就聽得旁邊的一位男人發話了，“媽咪，你帶的是什麼小姐啊，長得都沒有你漂亮，一個個都像受委屈的怨婦吶。”

　　肖燕瞟了那位男人一眼轉向她們道：“美女們都沖大哥們笑一笑哪，笑起來就漂亮了，都給大哥們拋拋媚眼哪，這樣大哥們就喜歡你們了啊！．．．”

　　於是那些女孩便笑了，旁邊的那位男人又說話了，“怎麼你們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吶？媽咪，換一批換一批．．．”

　　肖燕應聲朝那些女孩揮了揮手讓她們出去了。

　　“他是誰？”我拿眼睛斜了斜旁邊說話的男人，問Andy。

　　“是我們的制作總監。”他輕輕地答道。

　　“真像！”我皺起眉頭。

　　“你說什麼？”Andy似乎不懂我在說什麼。

　　我吱唔地攏了攏我的頭發，“哦，沒說什麼。”

　　“你一直在這裡上班嗎？”Andy又往我的杯裡和自己杯裡倒酒了。

　　“我來倒吧！”我避開他的話題。

　　“告訴我，你是一直在這裡上班嗎？”他執意追問著。

　　我只有點點頭。

　　“那麼，你昨晚拉著旅行箱在外灘倒底是怎麼回事？”倒好了酒，他仰起頭來又向我發問。

　　我不想回答他，我說：“那邊包房裡還有客人等著我呢，我先過去了，等會兒再來敬你酒。”

　　“你騙我，我知道你今晚外面沒有客人。”他一把按住我的手，眼睛更紅了。我感覺有一股熱流經過我的手心向身體裡蔓延，我心裡一陣狂跳，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我一驚，忙把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

　　我忽然又想起了尉子，這種感覺只有當初和尉子在一起的時候才有的啊，可是現在他再也聯系不到我了，因為一到上海我就更換了電話號碼。有好多次我看著手機多想撥通他的電話，可是我又是多麼地恨他，雖然他並不是導致我如此墮落的理由，可那種恨與愛交織在一起的感覺卻是鑄成我今天走向這一步的重要原因。我要報復！報復那個我曾經用呼吸用生命去愛的有婦之夫！而在這樣的夜晚我又是那麼地想他，我一直幻想著有一天他會發瘋般地滿世界找我，找到我領我回去和他共渡此生！啊，我這個沒有出息的女人！不，我再也不要想他！總有一天我會卷著一大筆錢回去讓他看看，他不就是拋不下他那個有點家產的破裂婚姻才對我忍痛割愛的嗎？他愛我，可是最後他為了家產還是忍痛割愛了，他拋棄了我！啊，這個可惡的男人，我要讓他後悔，那麼就讓我毀滅吧，因為對於如今的我來說，徹底地做一個壞女人能在毀滅中得到物質金錢那是一種多麼暢快的事情啊！．．．

　　“你怎麼啦？傻了？”Andy又伸過手來，扳過我的肩膀，不知所措地望著另一個世界裡的我。

　　我這才一下回過神，“沒什麼，謝謝你！”我沖他一個微笑。

　　“你真的心事很重！”他一本正經地望了望我，“好了，我也不問你了，今晚就讓我們開心一點，來，mm你幫我們點個合唱的歌：廣島之戀．．．”他掉過頭向在電腦邊待著的包房DJ吩咐道。

　　那女孩應了一聲便很快點了這首歌。音樂聲起時，周圍那些人也就叫開了，“我來唱我來唱．．．”

　　Andy朝我無可奈何地眨了眨眼，說：“那我們出去轉一轉怎樣？”

　　“去哪裡？”我望了望他，覺得他有些神情莫測。

　　“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說說話好嗎？”他的眼裡露出某種渴求。

　　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他便拉起我的手站了起來，走到門邊站定朝小妍旁邊的男人說了聲，“我們出去走一走就回來。”

　　這是一位看上去約有五十多歲且笑容可掬的男人，他朝Andy笑著點點頭。小妍拿眼睛乜了乜我們，“帥哥，你們是不是出去談戀愛啊？”

　　“嗨，寶貝，你就別管他們了，由他們去吧，來，我們也來一個。”

　　“來一個什麼？”小妍轉過臉去。

　　“來一個KISS啊！”這男人說著就把厚厚的嘴巴湊向小妍的薄薄的嘴唇．．．

　　8

　　在他們的嘻笑聲中，ANDY拉著我走出了包廂。我們沿著過道轉了一圈在中央表演大廳的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大廳的中央舞台上，一位穿著暴露禮服的女歌手在模仿梅艷芳唱著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女人花。那優美而悲傷的歌詞和旋律似乎在打動著台下的每一位聽客。

　　一位長得很帥的男服務生拿著飲料單走了過來，問我們要什麼飲料。

　　“你要喝什麼？”ANDY把飲料單接過來遞給我看。

　　我聽說女孩子喝紅色飲料的時候是一道淒美的風景，特別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喝紅酒的時候。可是我現在什麼酒也不想喝，我又想起昨晚在紅子雞醉酒嘔吐的情形，這使我心有余悸，於是我就說，“來杯西瓜汁吧。”

　　“我先來一瓶科羅娜。”他抬起頭酷酷地甩甩那頭過肩的卷發望了望服務生並把飲料單遞給他。

　　待這個男服務生走遠了，他便指了指他的背影說：“你說，是他長得帥還是我更帥？”

　　我有些詫異，不知道他為何在這時候竟會問這種問題。

　　我笑了笑，“難道你們男孩子之間也這麼喜歡媲美嗎？”

　　“我要你直接回答我的話。”他又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此時大廳上方高高的吊頂上幾縷紅色的光線旋轉到他的臉上，照射出他迷人的俊美的臉龐。我心裡一顫，在這種夢幻般的光線下，他越發像極了尉子，只是尉子的頭發沒有他那麼長。

　　“當然你更帥！”我只有這麼回答。

　　“你騙我！”他的眼裡似乎又有某種東西在隱現了。

　　我說，“我沒有騙你，你真的又帥又年輕。”

　　“好像你很老了似的。”他不滿地望著我。

　　我露出一絲苦笑，“也許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經老了。”

　　“你是說你的心？嗨，應該不比我老吧？”他的臉瞬間黯淡下來。“你知道嗎，我前天剛從台灣回來，你知道我回去幹什麼嗎？”

　　望著他似乎痛苦的神情我茫然地搖搖頭，繼續聽得他說道：“我是回去離婚的，唉，八年的感情就這樣．．．”他邊說邊搖著頭，那樣子似乎逼不得已。

　　我有些驚異：“啊？那你很小就結婚啦？”

　　“哪裡很小！我28歲結的婚，我今年已經32了。我們談了三年，結婚五年。現在說離就離了。其實我在上海都已經把她工作安排好了，這次回去準備把她接來上海的，可是她．．．”他用手指按了按腦門，痛苦地閉起了眼睛。

　　望著他那模樣，我也覺得有一根針在刺痛著我的某根神經，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更不想打探他們為何離婚的原因，我只有對他說，“可你看起來像25歲。”

　　“真的嗎？”他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裡面似乎因為我的話對他產生了作用，使他看上去又自信起來了。

　　這時那個長得很帥的服務生托著盤子把我們要的飲料送過來了，待他排放好東西，我朝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這服務生也莫名其妙地回應我一個微笑，走了幾步，他回過頭來，又莫名其妙地望了望我。

　　這使得ANDY突然神經質起來，“他幹什麼啊？是不是對你想入非非啊？真是的，想打架吶？好啊，來呀．．．”

　　“你幹什麼啊？人家是小男孩，你和他計較幹嘛？”我忙低下頭吸了一口西瓜汁，想了想突然笑起來。

　　他怔怔地望著我笑的樣子，甩了甩他的長卷發，突然也笑了起來。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可愛，我很喜歡。”他放下酒杯，忽然用他寬大的雙手猛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轉了轉手卻抽不出來。我顫顫地說，“你幹什麼呀？”

　　他不說話還是雙手緊緊地拽著我，我看到他的眼睛在燈光的旋轉中產生出性欲的光芒。這時他迅速地移動了身體挨著我坐在了我的身邊，並一把抱住了我。我感覺到他身體的顫動，我用力想掙脫他的臂膀，卻在忙亂中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體，那裡竟一下子就蓬勃了起來，他男性的氣息剎時淹沒了我，讓我無處遁逃了。我的腦子轟鳴著，啊，我竟然也很想，很想和他．．．難道，我喜歡他嗎？還是因為他長得這麼酷似尉子又這麼有戲劇的相遇？

　　一縷燈光又照到我們的頭頂，台上那女歌手似乎把那首“女人花”唱完了，台下四周掌聲雀起。我們這才驚醒過來。他輕嘆一聲：

　　“對不起！我．．．”

　　我撫了撫被他弄得有些凌亂的裙子。這是一條白色絲綢面料粉紅色玫瑰花的低胸吊帶連衣裙。它是在去年尉子帶我去杭州旅遊的時候在西湖附近一家絲綢服裝店裡幫我挑的。拿到家鄉我一直不敢在大白天穿出來，只有晚上單獨和尉子幽會的時候，我才穿上它像一個天仙般地展示在他面前，為他旋轉為他翩翩起舞。是的，我一直不懷疑在尉子的心目中他的妻子已經是一蓬枯草一把殘枝，而我才是他一朵鮮嫩的玫瑰是他的天使是他的仙女．．．而如今我穿著這條絲綢的玫瑰裙子在這樣的大上海夜總會裡，它既如此地適合！這是我從來也沒有想到的。為此我又想到這首剛剛落音的“女人花”，不免黯然神傷。

　　“這首歌真好聽！”我說。

　　“你說什麼？是女人花嗎？”ANDY看了看我，見我對他的舉動並沒有太反感似乎感到欣慰。

　　我點點頭。

　　“可惜那朵女人花已經香消玉殞了。”他忽然說。

　　“我知道，梅艷芳她去了．．．可是我想，到她走的時候她並不會悔恨或遺憾什麼，最起碼她在我這樣的年齡她都已經是風華絕代燦爛輝煌了！”我不無傷感。我忽然又想到了那句古詞：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你為什麼比我還消沉呢？人是不能相比的，也許我們也只是看到那些明星表面的燦爛輝煌，而又有誰知道她們的內心幕後呢？”ANDY又伸手來抓我的手了，可剛碰到我手他卻驚了一下，“你的手為什麼這麼冷吶？”然後便緊緊地把我的手入放到他的懷中，不無憐惜看著我，“我想請求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我惘然地望著他．．．

　　“嗯，你能不能答應我從此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上班了？我想，我雖然也是在上海做工的，可就是你不去掙錢我想你的吃住我還是能夠供給的，我現在是一個人無牽無掛了，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搬到我住處去住，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我是不像那些大老板那樣有太多錢供養女孩子的．．．”

　　我把手從他那裡緩緩抽回來，我說，我真誠地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經習慣了在夜總會上班的生活，叫他不用擔心。他沒有想到我就這麼不加思索地回絕了他，這使他很是失望。我說，在上海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的，上海正在蓬勃的發展中，對於你們有知識有能力的人是一個多麼大的發展空間啊，我也相信以後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大老板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馳騁的。

　　他笑了，他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會用錢把你養起來的。”

　　“但願那一天我自己也已經有錢不用人養我了，而你也可以去找更年輕的女孩子。”我也笑道。

　　“你以為我是這樣的人嗎？”他抬起眼斜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生氣的神情。

　　“哈哈．．．男兒本‘色’嘛，無可厚非！”我笑著迎向他。

　　他舉起科羅娜碰了碰我的西瓜汁，瓶子和杯子在碰撞聲中發出一種細微的脆響，“你呀，似乎把男人都看穿了，你對男人太沒有信心了，我真擔心你，你還這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