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弟弟親手訂了一個大書櫃,把他的書和我的書全混在一塊,因為擺在我房間,我當是不會跟他計較的,而且還有些許的開心。 i i@1!o
前些時日,我返鄉,一進家門,看到屋內佈滿灰塵的景象,一股氣立即從心頭竄起,除了賣力打掃外,我別無它法。可是,說也奇怪,清理到書櫃區域---即便書被弟弟不按章法移動過,當手指順著成排成排的書背滑行時,氣就這麼平息了,而且特別享受,像數鈔票一樣。 v\(m"|4(i
我拿著一塊乾淨的抹布,抹過來又抹過去,直到滿意才善罷干休。然後把所有脫隊的書塞回原位,站在離書櫃一公尺處,用滿足的心情,愣愣地瞪著它看。再迎向前去,隨性抽出幾本書來,抖抖塵埃,翻一翻,回想手中的書到底在什麼年紀,什麼地方買回來的,哪本書是哪個朋友送的,哪幾本是忘了歸還給人家,想起來時我會特別高興,想不起來也就算了。反正記憶就是這回事,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 07Q[L'}y@
我居住的地方是鄉下,父親生前在後院種了一顆柳橙樹,再過去點,有鄰人種植的高梁田,再過去過去一點,長了一片茂盛的木麻黃林,什麼時候,它們通通不見了,僅剩一片荒蕪的空地。 9C}aX}`
金門風大,少了阻擋物,雖是八月的燥熱天候,二樓窗外,風仍然吹的咻咻響。每每聽到這種悲悽的聲音,都讓我害怕,都讓我厭惡,像撕牙裂嘴般不斷不斷地提醒,妳在哪一年哪一月,曾經失去過什麼人,經歷過什麼創痛。而此刻,夜深人靜,我獨自待在這間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裡,挨在書櫃前,就像寒冬圍在火爐邊,有一股令人寬心的溫暖。 AH'4H."o/9
我只不過才離開家鄉幾年,怎麼就適應不了這風聲?白天走在街道上,陽光普照,空氣依舊那麼的好,朋友依舊那麼的熱情,就連不曾聯絡的舊識,相逢在新市里的街道上,都會誠心誠意地邀妳到家裡頭坐一坐。一切風景是如此熟悉,如此親切,彷彿我不曾離開過。 $H-D9+8 7
也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每回離開老家,總會習慣性地從書櫃偷幾本書回台北,有時偷自己,有時也偷弟弟的,所幸他從來不在意。幾年下來,陸陸續續也偷了不少本,漸漸地,我發現擺在老家的書有越來越少的趨勢,我在台北賃租房裡的書卻越變越多了。我意識到這不是明智之舉,將來搬遷,肯定是一大負荷,再說老家一直是我心深處認定的永久居所。 6BU0hV
所以,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偷完這一回,我就要金盆洗手了。 eD{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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